white spirit

醫藥、法律、商業、工程、科技......這些都是珍貴的真理與知識,是我們活下去的條件。
但美、浪漫、藝術、愛情、音樂與詩畫與故事......那些是豐富生命的事物,才是我們活下去的理由。

【授权翻译/亲子分】Lentamente Ch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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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2-1  2-2

 

 

“罗维!你回来了!”费里在他进门后大叫道。厨房里传来一股浓郁的、令人垂涎的香味,罗维诺闻出这是奥勒冈叶和番茄的味道,他甩开进水的鞋子,坐到沙发上,开始脱同样湿透的袜子。

 

“嗯嗯,他妈的我当然会回来啊,不然我还能上哪去啊?”罗维诺喃喃道。

 

费里笑笑。“我也才刚回来二十分钟而已,路德维希还在修车厂那里看着车子,他说我们可能会直接买辆新的,很酷吧?”

 

“嗯,很棒。”

 

“Ve,你怎么全身都湿了?”

 

“你觉得呢,idiota (白痴)!?外面在下大雨啊!”罗维诺跳起来捡起他湿掉的袜子。“欸费里,”他又说道:“你在煮什么东西?”

 

费里西安诺朝他眨眨眼,回答时语气多了点小心翼翼。“意大利面,你想吃点吗?”

 

“…好。”罗维诺随口回答道,接着才瞬间意识到他说的是实话,老天啊,他真的饿坏了。也许是因为跳了那么多舞,也可能因为他早餐和午餐都没怎么吃。“嗯,说真的,我不介意吃一点。”现在想到食物都令罗维诺开始流口水了。“我现在要去换套干的衣服,然后就来吃晚餐。”

 

费里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没有比这更好的形容词了,费里确实就是大张着眼睛和嘴巴在看着他。“你──你要来吃东西?”他又问了一次,声音似乎都提高了几分,掺杂着些许不可置信。

 

“操他──你刚刚都没在听我说话吗!?”罗维诺大喊着跑进他的房间。“我就是快他妈饿死了啦,你这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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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看着他前方的男人眨了眨眼睛。亚瑟穿了件燕尾服西装、手中拿着一束花站在门口,脚不耐地拍打着地面,嘴中还不断碎念着什么。当西班牙人爬上阶梯停在公寓门口时,亚瑟转过了身,两个人不发一语地大眼瞪小眼起来。安东尼奥全身湿透、冷得不停颤抖,却很享受这个状态。(寒冷很好、寒冷很安全、寒冷能把火焰赶走。) 亚瑟的嘴张张合合了一阵子,最终说道:“嗨-哈啰,又见面了,你近来好吗?”

 

自从上次他在公寓看见这位英国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确实,弗朗西斯今天向餐厅请了假,谎称自己肚子痛。基尔伯特和安东尼奥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要是弗朗西斯这么说,那他肯定是约会去了。

 

“Hola,”安东尼奥向他打招呼。话说弗朗西斯现在不是在跟贞德交往吗?西班牙人走上前,从口袋掏出大门钥匙,开了门之后便站到一边让亚瑟先进去。房里没有基尔伯特的身影,但弗朗西斯的房间却明显传来动静。某种类似歌剧的音乐回荡在公寓里,安东尼奥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叹气的举动,对亚瑟说道:“你何不先坐一坐?我想弗朗西斯应该很快就会出来了。”

 

亚瑟不发一语的点点头,看起来有些不自在。他拉开餐桌旁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翘起脚,手放在大腿上,花放在桌上,等着弗朗西斯。“外面雨挺大的,是吧?”他问道。

 

“是啊。”安东尼奥回了个真诚的笑容并说道:“我去看看弗朗西斯,他是不是让你等很久了?”

 

“几分钟而已,那个混蛋胡子。”亚瑟低声说着,安东尼奥不太懂,就他所知,眼前这男人老是和他室友针锋相对、斗嘴个不停,但他们还是会一起约出去,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安东尼奥敲了敲门,但没听到任何回应,他索性直接打开了弗朗西斯的房门走进去,并随后把门关上。弗朗西斯正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模样,他穿了一件看着就十分昂贵的黑西装,胸前的口袋插了枝玫瑰,正在用手梳理着头发。更神奇的是,这位法国男人还哼着从他手机里播出的歌剧音乐。安东尼奥走近了他,对方于是抬起头。

 

“啊,mon ami(我的朋友)!噢,你全身都湿了!”弗朗西斯笑道。

 

安东尼奥也跟着笑了,但很快停了下来。“亚瑟在外面等了。”

 

“喔?Mon dieu (天啊),他真早。我都没听到他按门铃。”

 

“倒是我以为你现在是跟贞德在一起…”

 

听到他这么说,弗朗西斯直直地看向安东尼奥并重重地叹了口气。“在基尔伯特突然跑出去之前,我也和他在说这件事…”弗朗西斯开口说道,接着毫无预警地,安东尼奥就被迫听了二十分钟弗朗西斯的爱情史。他大部分都不是很懂,什么一夜情啊、巴黎啊、难吃的英国食物啊…

 

“…但如果亚瑟发现你和别人上床的话他不会生气吗?”安东尼奥最后问道,有些犹豫究竟该不该问出口,弗朗西斯则又叹了口气。

 

“基尔伯特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看来你们两个都没在认真听我说。他为什么要生气?我告诉你啊…”然后又是一连串的感情观啊、粗鲁用词啊、可怕的英国食物啊……

 

“啊啊,dios mio (老天啊),我都快昏了。”安东尼奥笑了笑,这次是真心的。“算了,我的朋友。只要‘你自己’搞懂你的爱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就好了,所以现在你要出去找亚瑟了吗?他好像在外面待一段时间了…”

 

弗朗西斯挑起一边眉毛。“喔,他没事啦。”弗朗西斯毫不在意般挥挥手。“倒是你不去换掉湿衣服吗?你会感冒的。”

 

安东尼奥眨眨眼,这才想起来他的衣服还在滴水,虽然他不是很介意,但弗朗西斯说的是真的,他可不想因病缺席工作,他现在劳动的每一天都对他的财务状况万分重要。于是安东尼奥边点头说好边走出了房间,他给了亚瑟一个抱歉的笑容后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当他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弗朗西斯和亚瑟都已经离开了,安东尼奥现在是独自一人在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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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罗维诺缩进被窝中,发现自己在想着安东尼奥,想着西班牙人说了自己缺乏对舞伴的信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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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安东尼奥缩进被窝中,发现自己在想着罗维诺,想着意大利人说了自己在害怕着什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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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安东尼奥比平常早下班一些,不知不觉间便发现自己站在气温冰冷的室外,等着卢西亚诺来为ShalWe Danc?开门。王耀那天说的天气预报挺准的,不但真的下了场冰雹雨,而且从那天起气温就直直往下掉。虽然还没到下雪的地步,但就像基尔伯特所说的:“除非那白色的东西从天上掉下来,不然现在绝对就是最冷的时候了。”

 

然而这天气却带给了安东尼奥一些困扰。

 

“拜托,东尼,看在老天份上,告诉我你至少有件夹克或什么的吧。”基尔伯特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安东尼奥,因为西班牙人似乎除了平常穿着用来遮挡伤疤的长袖上衣外,就没什么其他衣服了。他和弗朗西斯都和安东尼奥成了很亲密的朋友,所以他们非常清楚安东尼奥并没有多少衣服,并且近期也不打算花钱多买一些。

 

当安东尼奥笑着说道:“我不需要夹克啦,基尔。”时,弗朗西斯从后面毫不留情地巴了他的头。

 

“你这样在外面站上五分钟保证会得肺炎的。”法国人不满地碎念起来,“拿一件我的去穿吧。”

 

“不,别傻了,这样你怎么办?”

 

“弗朗吉可是有上百万件衣服。”基尔伯特在一旁偷笑着说,弗朗西斯则翻了个白眼。

 

“拿去。”法国人说着,递给安东尼奥一件深色的长外套,真皮材质的,又厚又长。安东尼奥张嘴想要回绝,但弗朗西斯回瞪他一眼,安东尼奥只好默默地收下外套。最后的问题是,西班牙人也没有任何手套,但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都没有多的一双了。

 

“我会出去买一双的。”安东尼奥当然在说谎,他完全不打算再添购更多保暖衣物,他需要这份寒冷。那件外套太温暖,穿在肩上太沉重,他几乎能感觉到外套压在他的伤口上,让那些地方隐隐作痛着。

 

此刻,安东尼奥正穿着那件外套,双手深深插在口袋里,站在街上等着卢西亚诺出现。跳舞让他想起过去,他的父母绝对会爱上这个地方的。他依然不是很清楚他该不该继续做这件事,他知道这样很傻,就算他又开始跳舞了,也不代表他就不思念他的父母啊。但确实,跳舞这件事将安东尼奥带回他的童年、带回他的家、带回那个安全而充满欢笑的过去。这让他好羡慕过去的自己,好希望能回到从前的那些日子。

 

他讨厌这份新工作,他喜欢和他一起工作的人们,但工作本身……他曾是个教师,他不想要只是当个服务生在那儿擦桌子。他想要和学生们互动,向他们解释东西,看见他们的眼神因理解而发亮或因无聊而黯淡。任何东西都比这个好,比这个乏味而阴雨绵绵的城市好、比这份单调而重复的工作好。

 

唉,现在抱怨又有什么用呢?他应该─

 

“安东尼奥?你好早来啊!”

 

西班牙人因为卢西亚诺突然冒出的声音转过头去,看见巴西人微笑着走过他身边,手中的钥匙反射着银光。他边打开舞蹈教室的大门边说道:“你不冷吗?”

 

安东尼奥眨眨眼,看着自己跟弗朗西斯借来的单件夹克外套,并和卢西亚诺身上足足三层的毛线衣、外套还有手套相比了一下。西班牙人笑了笑,随口撒了谎:“我对寒冷的耐受度挺高的,你懂。”

 

“啊,那你真是幸运。”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教室,卢西亚诺打开电灯,安东尼奥则停顿了一下欣赏起这个空间,这里的内部空间真的很宽敞,而且该有的设施一样不少:饮水机、休息用长椅、音响设备……

 

“嘿,那是什么啊?”安东尼奥突然问道,注意到一个(他恐怕是第一次留意到的)藏在角落的木箱。他有些惊讶自己以前都没发现那个箱子的存在,看起来有点像是藏宝箱,但是被推进了不起眼的角落,似乎是故意不想让人注意到一样,因为那个角落确实缺乏照明而较为昏暗。

 

卢西亚诺瞥了眼那箱子。“喔,只是一些用具、另一组音响和几个备用灯泡罢了,没什么特别的。”他脱下了外套,安东尼奥便也跟上他的动作,脱下夹克并挂到墙壁的挂钩上。巴西人走向音响设备,一如往常将他的手机接了上去。安东尼奥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决定问一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嘿,话说,上次我跟罗维诺谈了一下。”安东尼奥开始说到,决定不要提到整个他和罗维诺一起跳舞的事,他有预感罗维诺不会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嗯?然后呢?”卢西亚诺问着,并继续调整音响上的旋钮。

 

“他说了一些我不是很懂的话,他说我的领舞很微弱是因为我在害怕,还有紧张。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吗?我实在想不通他是什么意思。”

 

卢西亚诺抬起了头,看向安东尼奥的眼睛中闪烁着疑惑和好奇。“他说你在害怕?”

 

“Si。”

 

“那可真…奇怪。”巴西人低声说着,“确实是个奇特的描述方式。”他站直身体走向安东尼奥,舞鞋在光滑的木地板上踩出清脆地咔咔声。“安东尼奥,你在害怕什么呢?

 

西班牙人耸耸肩。“…没有啊?我也不知道。”

 

“唔,我的意思是,你一定有在害怕着什么。”卢西亚诺说着,尾音渐弱了下来像是在思考措辞。“舞蹈是骗不了人的,任何一丝不安或疑虑,都会显现在你的舞蹈之中。所以如果你在害怕什么,就一定会在你的动作里有所展现。”

 

安东尼奥没有回应他,单纯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只好叹口气,坐到了旁边一张长椅上打开他的背包,他会开始用这个背包只是为了装他的舞鞋,在外面也穿这双鞋子就太愚蠢了,它会磨坏的。更别说他这一双早就磨损不堪,他又一直忘记拿去让鞋匠看看…

 

“所以,你是在害怕什么呢?”

 

太多了。

 

“什么也没有。”安东尼奥语气哀伤地说着,“所以我才一直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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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维诺迟了五分钟才进到教室,他没有和安东尼奥对到视线,西班牙人却忍不住一直瞄向他。罗维诺是什么意思呢?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安东尼奥绝对要找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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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忽视那个混蛋真他妈太难了。罗维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着安东尼奥,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有关那西班牙人的一切都太令人动心了,从他愚蠢却迷人的笑容到他绿色眼眸深处那抹受伤的幽魂,安东尼奥人太好了,他的一切都令罗维诺想到一个词:骗子。因为那个混蛋一直在说谎、一直在演一齣骗局,而这让罗维诺感到恶心,他讨厌骗子,他无法忍受不说实话的人。

 

更别说安东尼奥那勉强装出来的快乐模样、过度的友善和接连不断的谎言,全都让罗维诺忍不住想停下来观察他,感觉就像是…被磁铁吸过去一样。同病相怜。不。罗维诺不允许自己想到这个字眼,安东尼奥什么人都不是。什么人都不是。

 

“四-然后一、二、三、四-然后一、二、三──”安娜边数着拍子边踏着脚步,她跳的是恰恰。安娜本人看上去有些不耐烦,因为她已经跳了半个小时之多,但罗维诺仍然学不会这个基本舞步。

 

“一、二、三、四…”意大利人低声数着,也同样感到不耐烦──也许比安娜还不耐烦。

 

“不对。是四-然后一。这才是踏脚的方式,笨蛋。不是单纯的一、二、三、四!四-然后一、二、三、四。懂吗?”

 

呃。

 

“对我来说都没差啊!”

 

“那就再仔细感觉一下!”

 

卢西亚诺喜欢一直变换舞蹈的种类,他们一天通常会跳两种不同的舞,有时候是骚莎和捷舞,或者华尔兹加森巴,有时候还会出现巴恰达(Bachata)。主要是为了让学员们学会所有舞蹈,并且,就像卢西亚诺所说的,多一点变化是件好事。像艾玛、勇珠和安东尼奥这样的舞蹈好手早已熟悉所有这些舞蹈,马蒂亚斯和安娜也跳得很不错。只有罗维诺不会跳这些舞,而这让他总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

 

但往好处想,跳舞过后罗维诺就会肚子饿。他也确实发现自己的胃口在逐渐增加,只要他去跳舞的那一天,回到费里家时就会非常饿,身体也会有些酸疼,但只有一开始,卢西亚诺说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他的身体还没有习惯这样多的运动量。当时马蒂亚斯还说了某个愚蠢的黄色笑话,而罗维诺随即现场向大家演示了一下他的脏话词库有多么丰富。

 

而今天,安娜正在教他恰恰舞的基本步伐,其他人早就跟着音乐跳起来了。罗维诺没放太多心思在这个舞蹈上,至少现在没有。安娜正站在他身旁,抱着双臂,皱着眉头。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卢西亚诺有他自己的一套教学方式。他不会马上就让人们跟着舞伴跳起来,首先,他会先个别教导个人的步伐,等到他们练得不错了才会跟舞伴一起跳。这也解释了罗维诺现在为何会尴尬窘迫、脚步外八、心情烦躁地站在这里。

 

终于,他们的舞蹈老师离开了勇珠和艾玛身边,越过房间来到罗维诺站的地方,并注意到了这里的沉重气氛。“发生什么了吗,两位?”他问着,轻拍罗维诺的背。

 

安娜投降般举起手臂。“我教不了他。我可以去和马蒂亚斯跳舞了吗?”安东尼奥和马蒂亚都站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他们“理论上”应该要各自练习才对,但看起来两人正在谈论一些(可能)不太适当的笑话。

 

卢西亚诺勾起一抹笑,“好啊,去和他跳吧,他在那儿看起来太开心了点,快去做点处理吧。”

 

“我真不想去。”棕发女孩低声说了一句后便大步朝那两人走去。

 

卢西亚诺随后转向罗维诺。“噢老兄,你看起来就像恨不得找个人揍一顿一样。”他笑了笑继续说:“好了,来吧,这很简单的。我们一起,慢慢来,你就学着我的动作就好了,可以吗?”

 

“…嗯哼,随便啦。”

 

“太好了!”

 

罗维诺今晚的小小成就,就是学会了愚蠢的恰恰基本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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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卢西亚诺关掉音响示意课程结束后,安东尼奥微笑着放开了艾玛。他可以想象女孩们肯定不轻松,自从两个男士加入课堂后她们就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因为她们必须和所有人跳舞。艾玛对安东尼奥回以笑容时也看上去比平常更疲惫些,她随后便走向了正要去拿水的勇洙。

 

安东尼奥可以看见罗维诺正独自站着,稍作喘息后往其中一张长椅走去。现在他的机会来了。西班牙人拿出他的iPhone,打开音乐播放软件并选定了一首歌。Gotan Project的Satan Maria。一首探戈舞曲。

 

“罗维诺!”他叫着跑向对方,意大利人猛然抬起头来,在安东尼奥接近时微微睁大了双眼。

 

 

“你、你要做什么啊,混蛋?”罗维诺脱口骂道,安东尼奥一手拿着手机,他该不会是想跟他交换电话号码什么的吧?罗维诺才不会──

 

“我还在思考你那天说的话。关于害怕的事。”

 

“什么?”害怕?他又在说他领舞的问题了?看在老天份上,他为什么不去问卢西亚诺啊?那个巴西人根本就是舞蹈之神,对吧?

 

“Si,还记得你说的吗?我一直想不通你的意思,所以我在想你可不可以再跟我跳一次舞?就现在?也许你能帮我想通?”他微微一笑,罗维诺发现自己的脸胀红起来。

 

“你他妈有什么毛病啊?去问卢西亚诺啊!他才是该死的老师!或者女生们!或者──”

 

安东尼奥轻笑着打断他。“我也想,但是艾玛、安娜和勇洙已经离开了。卢西则在和马蒂亚斯讲话。”为了证明,他指向门边,可以看到马蒂亚斯正在和卢西亚诺谈论着什么边穿起他的外套,而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了。

 

“那就等他们谈完再去找卢西亚诺啊,该死的!”

 

“Por favor (拜托)?”安东尼奥用他那双楚楚可怜的绿色眼眸望着他,看上去就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他温柔地扬起一抹笑容,朝罗维诺伸出一只手。“拜托你嘛?”

 

罗维诺瞪着那只手掌,又看回安东尼奥。“首先,”他低吼着,“那个词的发音是per favore。”

 

“在西班牙语里不是啊!”安东尼奥愉悦地打断他,似乎认为罗维诺的回答就是种认可。他抓起罗维诺的手,另一只手按下手机上的播放键,并将手机小心地放到了地板上。

 

罗维诺感觉到自己耳根都红了。富含强烈张力及情感的乐曲流泻而出,他认不出这是什么歌。他转头望向卢西亚诺和马蒂亚斯,两个男人现在都转身过来盯着他和安东尼奥。操,这也太他妈尴尬了,然而,要他拒绝安东尼奥似乎也不太可能。(同病相怜的伙伴)─不是。就说了不、是。

 

“该死,好啦,混账。”他说着,单纯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并回头看着安东尼奥,那可恶的家伙脸上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Esto es magnífico,Lovino. Muchas gracias! (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太感谢你了,罗维诺!) ”安东尼奥将罗维诺拉向自己,并在意大利人本能想反抗之前将一只手放上他的腰际,另一只手紧握住对方的手掌。

 

音乐还在继续,安东尼奥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拍子。罗维诺无法思考,甚至他根本不敢看向那个混蛋,他只能将视线固定在安东尼奥脖子的地方(那里也有着烧伤的疤痕)。罗维诺或许因惊慌而太过僵硬,导致他在安东尼奥突然张开眼并动起来时吓了一跳,发出一声不满的惊叫。

 

西班牙人的重量整个压上来,迫使罗维诺踩出一个他不太熟悉的舞步,他不知道这个舞蹈,他做不到的,该死,太糟糕了。他不只要在卢西亚诺和马蒂亚斯面前跟这混蛋跳舞,还绝对会让自己变成一个天大的笑──

 

“啧,看着我。”安东尼奥提醒道,或许是因为他轻声而温柔的话语,罗维诺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望向了安东尼奥的翠绿眼瞳。“别这么害怕的样子,”安东尼奥继续说着,“只要相信我就可以了,好吗?”

 

“我他妈的为什么要──嘎啊!”罗维诺惊叫一声,因为他突然就被甩出去转了个圈,安东尼奥有力的抓握和粗糙的双手引导着罗维诺跳出每一个步伐。在他腰上的那只手让情况更加混乱了,如同上一次那样,罗维诺依然不习惯这样的接触,除了海格力斯以外他不曾让其他人这样碰过他的身体。他隐隐约约听到背后有人在说着什么,但他现在就是无法专注于那些语句,甚至也无法专注在周遭环境的声音、气味、和他自己的动作上。他唯一感觉到的只有安东尼奥的触碰,他和安东尼奥在跳舞,并且他非常不自在。

 

但还有其他东西存在。那是一种他很久没有感觉到的“正向情感”,隐藏在快要爆发出来的恐惧与尴尬之下,罗维诺几乎要忽视那东西的存在了,直到安东尼奥突然将两人拉近。他们直直地看进了彼此的眼眸中,那一刻罗维诺完全想要原地死亡,他真的觉得不行,真的真的不行,他──

 

“罗维诺,别再抵抗了,我保证,如果你停止抵抗的话,一切都会变好的。”

 

“你他妈的到底有什么毛病啊?”意大利人嘶声说着。

 

“去感觉音乐。”

 

“什么?”

 

接着再一次的,罗维诺被甩出去转了个圈。然后是下沉、彼此拉近、再放开。安东尼奥有力却不会太紧地揽住他,他的动作带着自信─但却依然缺乏了某种东西─最后当音乐停止时,回过神来的罗维诺自己正贴在安东尼奥的胸膛上喘息,整张脸都红透了。

 

安东尼奥慢慢地放开罗维诺,他也流汗了。他们看着对方沉默了一阵,最终,安东尼奥开口说道:“如何?你有什么想法?我们刚刚跳的是探戈,我没事先告诉你是因为我想纯粹练习下我的领舞能力,我觉得如果你知道的话会想要跟上我的动作,这可能会导致节奏乱掉或是其他情况…”

 

没什么好说的。在那几秒钟里,罗维诺笨拙地想组织语句,却说不出任何话,他无法清楚表达他的想法。第一个念头是:我真不敢相信我他妈竟然同意跟你跳舞。第二个则是:这也太他妈羞人了。最后是第三个:安东尼奥你的领舞还是一样烂透了。

 

但当他试着说出最后一点时,脱口喊出的却是:“现在你反而他妈的太用力了。你还是领的很烂,感觉很不自然。”

 

“…什么?”安东尼奥的脸垮了下来。“不自然?这是什么意思?”

 

“Per amo di Dio!(我的老天啊!)”罗维诺慌乱地喊叫起来,用意大利文不断咒骂着,他转身走去,手臂在空中挥舞不停。运用他仅剩的理智和尊严,他迅速扯下墙上的外套并抓起他的背包,甚至懒得换下脚上的舞鞋。他不敢看向(正在窃笑的)马蒂亚斯或是(看好戏般挑起眉毛)卢西亚诺,直接大步越过他们走出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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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维诺戏剧性的离场后,现场维持了一小会儿的沉默。

 

接着安东尼奥拿起他的手机关掉音乐(已经从探戈舞曲变成某首西班牙流行歌),面无表情地瞪了一眼(笑得太用力而说不了话的)马蒂亚斯和(嘴角持续上扬中的)卢西亚诺,然后用他自己都感到惊讶的力气大喊道:“喂,我还是听不懂你的意思啊!等等啦,罗维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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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罗维,你今天好像比较晚一点。”

 

罗维诺把他的背包往后座一丢,跳进了费里西安诺旁边的座位。“老弟,开车!”

 

费里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想要看出为什么罗维诺脸这么红表情这么慌乱。“怎么了吗?”

 

“该死,你快开车就──噢操。”罗维诺难为情地往座椅里陷下去了一些,因为安东尼奥正跑向他们的车子,用西班牙语大喊着什么。而费里西安诺,毕竟是费里西安诺,他愉快地摇下车窗并和他打起招呼。

 

“嗨,安东尼奥!你最近好吗?有什么事情吗?需不需要我载你一程?”

 

“Hola!”安东尼奥弯腰扶着膝盖喘气,“罗-罗维诺,”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费里西安诺看向他哥哥,罗维诺的脸红到彷佛下一秒就要滴出血来。

 

“该死,你这混蛋到底想干嘛啦!?”

 

“你说我的领舞很不自然是什么意思!?”安东尼奥求问着。

 

罗维诺慢慢张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安东尼奥的双眼狠狠地瞪了过去。“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混蛋。你的领舞不是太紧张太害怕让我几乎感受不到,就是太用力太强硬容易让人受伤。总之就是─就是‘不正常’。感觉你像是在强迫自己去做这件事。”

 

安东尼奥微张着嘴,费里西安诺则在他哥哥和西班牙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

 

罗维诺又叹了口气,一丝同情慢慢浮现。“…但是,就刚刚那次来说,我玩得挺愉快的,大概吧,只有一点。”他边关起车窗边喃喃说道:“开车,马上。”

 

“Ve…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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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看着车子远去,心中仍感到疑惑却又交杂了几分喜悦。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点开心的感觉,这件事又不是说很有趣。他就这样站在寒风中(当然他一点也不介意),喘着气,脚上还穿着磨损的舞鞋,背包和弗朗西斯的外套还放在教室里,却持续盯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车子。

 

“所以,安东尼奥,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卢西亚诺和缓地问着,拿着他的背包和外套走过来。

 

安东尼奥接过他的物品,望着卢西亚诺,接着放声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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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里西安诺几乎要忘记那个声音了,他们沉默着开了十分钟左右的车,接着他突然听到罗维诺那儿传来奇怪的声音。喔不,他哥哥是在哭吗?怎么会──“噢。”他倒吸一口气。

 

罗维诺正用手掩着嘴巴,咯咯窃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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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费里西安诺明显注意到了一些转变,并且是惊人的转变。就连路德维希也开始意识到了,两人已经有好多次彼此交换了惊喜的眼神。罗维诺的胃口已经提升到正常状态,这还不是最棒的,过去他拥有的特质都在一一回复或进步中,或是两者皆有。

 

他的嗓门变大了,就像过去的他一样,每三句必爆一次粗口,咒骂着土豆和德国车和其他一切事物。当然,这让路德维希颇有微词,但就连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了。费里西安诺也不只一次偷瞄到罗维诺在Youtube上看舞蹈相关的影片,盯着屏幕大睁的双眼中满是赞叹之情。也有几次他进到罗维诺房间时,发现他哥哥竟然自己练起了舞,还放着网络上找来的音乐。当然他擅自闯入的结果就是罗维诺朝他大吼大叫起来,最后在他面前甩上房门大喊道:“别来管我,该死的!!”

 

某天,路德维希和费里西安诺回家后发现罗维诺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一盘意面,一只手端着一杯酒,眼睛死死钉在电视屏幕上。费里西安诺注意到茶几上有一片DVD光盘写着“Shall We Dance”。喔,他租了电影。

 

“罗─”费里西安诺开口叫他,但却马上被打断:

 

“闭嘴!现在正到精采的地方!”

 

而当罗维诺跟人聊天时,他会说些这样的话:“所以我说啊,黑池舞蹈节真是太他妈厉害了。你有看过那些家伙们跳舞的影片吗?太吓人了,他们的身体看起来就像是水做的一样,到底是怎么做出那样的动作啊?”

 

但费里西安诺更感兴趣的是“他哥哥自己的动作”。罗维诺逐渐发展出一种特殊的走路方式,当然,走路本身很正常,但是当罗维诺要转身时,他会利用脚掌的力量来旋转,就和他跳舞时的转圈动作一样,就连他平常的姿态也有很大的改变!

 

而毋庸置疑最棒的部分就是罗维诺的笑声。

 

罗维诺又会笑了。虽然不是很常发生,但他哥哥本来就很少笑,他偶尔的窃笑声和嘴角上扬就足够让费里西安诺放心了。终于有效了,让罗维诺去跳舞的主意终于开始发挥功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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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回到家时依然笑个不停,路上下了场雨,而他当然没有带伞,难得可以体会被冰冷雨水包围的安全感,何必带伞呢?安东尼奥进门时牙齿不停打着颤,嘴唇也有些发青,却对着基尔伯特和弗朗西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安东──你这家伙是想得肺炎而死吗?”基尔伯特大叫着看向西班牙人。德国人大张的红色眼眸写满了不可置信,弗朗西斯则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但即使是他们如此惊讶的反应,也无法让安东尼奥冷静过来。

 

“抱-抱歉,我─”他又接着爆出一声大笑,根本无法回答另外两人的问题,只能边笑边穿过走廊回到他的房间去换衣服。

 

弗朗西斯有些好笑地看着他离去。“我想我们的朋友大概真的疯了。”

 

四十五分钟后,安东尼奥再次走出他的房间,恢复干爽并围着一件跟弗朗西斯借的披肩。天气真的很冷,冷得要命,但他不介意,真的。基尔伯特在看电视,弗朗西斯在煮东西,他今天比较早下班。当安东尼奥在德国人身旁坐下来后,对方关掉了电视。

 

“由于我们刚刚发现到了你也有疯颠的一面,最棒的本大爷我和稍微没那么棒的弗朗西斯决定让你加入我们的恶友双人─啊,现在是三人组了。”

 

“恶什么?”安东尼奥问着,困惑地对基尔伯特眨眨眼又转头看向弗朗西斯,后者正靠在厨房门上摆出玩味的笑容看着他。

 

“呃,名字是弗朗西斯取的,总之,你现在是我们这个帅气三人组的其中一员了,不觉得很荣幸吗?”

 

“唔…”

 

“喔齁齁!他开心到说不出话了!”

 

“你们两个真的太疯狂了。”安东尼奥说着,微笑着摇摇头。

 

“Ja,但你也是,所以一点问题也没有。”

 

安东尼奥笑出声来。“所以,恶友…三人组?”

 

“嗯哼。”“Oui。”

 

“那你们在这个…嗯,团体里,都做些什么呢?”

 

“我们将我们的帅气散播给全世界的人,当然了。”

 

“Oui,还有我们的性感魅力。”

 

“…喔,对!对!Eso suena fantástico! 听起来真是太棒了!”

 

弗朗西斯和基尔伯特也注意到了安东尼奥的转变。第一点是,他越来越常笑了,并且也比从前笑得更加开朗。安东尼奥之前的笑容总是有些紧张和犹豫的成分,但是他现在更有自信了。他仍会排斥一切热的东西,并总是等到食物降到室温左右才开始吃,但至少他比较没这么害怕进到厨房了。他还是会感到焦虑,但每当恐惧窜上时,安东尼奥就会数起舞蹈的拍子让自己冷静下来,或是轻轻踩着骚莎的步伐走进厨房。这画面看起来挺有趣的,基尔伯特因此老是拿这一点笑他,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每次安东尼奥上完舞蹈课回来时总是大笑着走进门,或至少在微笑。他也很喜欢讲课堂上人们的事,尤其是罗维诺讲得特别多。“─太好笑了,真的!但我倒觉得他尴尬的样子很可爱,他不害羞忸捏的时候就是个优秀的舞者,哈哈,我是说──”

 

“停,安东尼奥,先停一下。”弗朗西斯有一次打断他说道:“在你继续说下去前回答我,你‘喜欢’罗维诺吗?”

 

“嗯?这个嘛,他是个很好的人,虽然老是习惯用一堆辱骂和脏话来隐藏这一点。”安东尼奥直直望着他,搔起后脑勺回答道。

 

“我的天。”基尔伯特嘎嘎大笑起来,“就直说你想不想把他丢上床狠狠干一波?”

 

安东尼奥立马红了脸,看着基尔伯特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别-别开玩笑了,基尔伯特。”

 

“嗯。”弗朗西斯,“我想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安东尼奥开始用西班牙语乱叫起来,接着顶着一张非常红的脸庞转移了话题。

 

另外有一次,基尔伯特打了通电话给他弟弟,想要约对方出来喝一杯,他们很久没聚一聚了,而且可怜的路德绝不会是主动邀约的那个人,因为喝醉的基尔伯特实在帅气到让他招架不住。路德维希向来不会拒绝这种邀请,所以基尔伯特在听到他的回复时颇为讶异。“抱歉,我这次不行。我需要送罗维诺去上舞蹈课,之后还有一个会面要跟我的──”

 

“呵?罗维诺?喔对了,那家伙最近如何?”

 

“说实话,好很多了。他看起来开心不少。”

 

“那挺好的,老是闷闷不乐一点都不帅气──嘿,兄弟,我突然想起来要问你,他现在有兴趣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吗?”

 

“怎么了?”路德维希在电话中问道,接着有些玩味地说:“你有兴趣?”

 

“哈哈,是啊,因为马修拿曲棍球棒猛K我的画面肯定很有趣。操。”

 

“好啦不闹了,我是说,他看起来是比以前开心,但还没完全敞开心房吧。这种事都需要时间的,基尔伯特。”

 

“呃,随便啦。”可怜的安东尼奥,看来幸运女神没有要眷顾他的意思。“所以,今天不喝了?”

 

“不了,抱歉。”

 

“你真是个混蛋,路德。”

 

“彼此彼此。”

 

基尔伯特笑了。“我也爱你,小弟。”他最后说道,并挂断了电话。

 

“所以,你是想要跟谁展开新恋情啊?”

 

基尔伯特闻声转头,只见马修一派轻松地抱着双臂靠在卧室门上看他,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微笑。加拿大人望着他未婚夫惊诧的表情笑出声来,饶有兴趣地听着基尔伯特结结巴巴开始各种辩解。

 

“你今天运气好,”马修继续说道,“我把曲裩球棒放在家里了。”

 

听到这句话的基尔伯特这才放心地笑了出来,并马上跳起来一把抱住眼前的男人。“Mein Gott,Birdie,你真把我吓死了,而且没错,我的确是想把罗维诺约出来。”

 

马修稍稍推开他,故作同情地摇摇头说道:“噢可怜的罗维诺。”

 

“闭嘴啦。”

 

马修笑着亲吻了基尔伯特的鼻尖。“动作快点,不然我们看电影就要迟了。”

                       

“喔?”基尔伯特锁上门,将马修按到了门板上,“忘了电影的事吧。”他说完这句话后便吻上了眼前人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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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这大概是本文最幽默轻松的一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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